第八节
小猴子……啊，人家有名字了，小帆帆呀，现在看看，好像是有一点小帅。胃不小哦，每天咕咚咕咚能喝一大瓶奶粉，他喝的时候，她趴在边上看，就看见那小肚子像青蛙似的慢慢鼓起来。她摸一下，他会哼哼回应。
诸航差点被这话给雷倒，更雷人的是……卓绍华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雨伞。
“两边的距离不短，唐嫂跑来跑去，那个年纪，怕是不能胜任。”
唐嫂说月子里的孩子看不清楚东西，但能分辨熟悉人的声音。
医生测定是突发性心肌埂塞，这种病，只几分种，有时几秒，就可夺人性命。
“还有什么事？”卓绍华看着双手紧抓着床柱的诸航。她并不善藏心思，看得出来，她有些纠结。
“夫人，你真的不给帆帆喂奶？”唐嫂认为她太狠心了。
“帆帆我来抱，卓将，你打伞。”唐嫂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黑雨伞，超大号的。
她笑笑，不接话。
他没有伸出手来，她的体内像有一台发动机，任何时候都让她活力四射，哪怕是手术后不久。
学艺术的女生，都有些不切实际，佳汐是画画的，也是重感性少理性。他们是姑姑卓阳介绍认识的，她和卓阳都在中国美院工作，佳汐那时刚从国外留学回来。那样的女子，家境好，娇养大的，恰好又懂事乖巧，权利和金钱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，又有宽裕的环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，她想学坏都没机会。
“夫人刚生过孩子，身上有血光，会惹上天上的神，打着伞就能躲开了。别不相信，很灵的。”唐嫂抱回又睡得鼾鼾的小帆帆，语重心长。
稍微有点目眩，脚下发软，起身时，眼前金星直冒。她悄悄看了下肚皮上的伤口。成流氓虽然讨厌，手术做得真不错。刀口是横着的，缝补时用的肠衣线，不必拆线，自然与身体融合。线迹不很明显，时间久了，只会留下淡淡的疤痕。
他二十一周岁时，一边接受军事化训练，一边读研，精力看似非常充沛，但停下时，便不想动。
小帆帆是一身簇新，卓绍华抱在怀里。他抱孩子有模有样，到是诸航至今都没抱过，她只有时用指头戳戳帆帆的小手。她一戳，帆帆小手就攥紧紧的，要硬掰才能抽回指头。
十一点多，两人一同上床休息。睡前，她还吃了颗感冒药，嘀咕着：不能加重哦，我还有重要的事呢！
“我不这样认为。我们该挪个地方，下一个病人很快就要到了。”
他没来得及太难受，就得集中全部精神面对接二连三的意外了。
他在书房写份报告。
只是他不懂佳汐。有时，他从电脑前抬起头，发现正在看电视的佳汐忧心忡忡地凝视着他。当对上他的目光时，她忙挪开视线。再迎视，笑靥如花。
从卓绍华的脸上，是看不出他受了什么处分，她也没继续问。
她一咳，哪怕他正在喝奶，都会睁开眼睛追着声音，脑袋转来转去。
佳汐妈妈哭着说佳汐小时候心脏不太好，但发育之后就很正常，想不到病根还留着。
诸航呵呵笑。
凌晨三点，他翻了个身，身边的佳汐安静得出奇。他习惯地帮她掖被角，指尖触摸到佳汐的脸颊，已僵冷。
她笑着说像小小狗。
唐嫂羡慕至极，拼命地夸年轻就是本钱呀，她生孩子在床上躺两个月才能下地。说到这，她又转折了下，我们那时孩子都是自己带。
勤务兵进来提上行李，与唐嫂先出去了。
佳汐娇气，又偏食，弱不禁风似的，但没生过什么病。
相处了三个月后，很快双方家长碰面，订婚，接着结婚。
第七天，成功替她做完各项检查，眼皮一抬，“走人吧，你！”
不知道别家夫妻是如何相濡以沫的，他与佳汐算得上是相敬如宾，他应该算是称职的丈夫，她是合格的妻子。
“锅”卸下来的感觉真的是非常好，诸航真想用“身轻如燕”来形容自己。
外面秋高气爽，风和日丽，诸航眨眨眼睛，懵了。
“他们不要过去的。”她耸肩。
“我不需要的……”
他点头，“那儿太小，住不下帆帆和唐嫂。”
灯还是带来了，一直塞在柜中。直到处理完佳汐的后事，他才从柜中拿出来。
他哭笑不得，办公桌上搁这像什么？
在佳汐变成一捧灰装进一个玫瑰木的盒子里时，他才相ｈｅｔushuｃｏｍ.coｍ信，这个世上已没佳汐。
“其实那个大杂院也不错。”她抓抓头发，几天没洗，不是一堆乱草可以形容的。
成功私下里问他是不是很难受？
到第五天，她出出进进，已经非常自如。
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。
她是第三天下床的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方便。在前三天里，令人羞恼无比，她居然吊着尿袋。
卓绍华晚上也住医院，是成功的休息室。
她喜欢央视二套的《交换空间》，把节目看结束了才去洗澡。
那天晚上，两人和爸妈一起吃了晚饭，走着回自己的住处。天气那么暖，她竟然感冒了，鼻子呼吸不通，嗓音也有点哑。
唐嫂替她穿上大衣，还裹上围巾，戴上帽子，“月子里落下病，以后治不好的。”她拨开诸航反抗的双手。
喝完他就睡，醒了继续喝。一天里睁眼睛的时间不多，她见过他的眼睛，黑水晶般。